美国人从小就要干活,帮父母擦车、为邻居修剪草坪、在社区送报纸、为朋友照看猫狗。高中生能否毕业,除了看学习成绩,还要看对社会的奉献,学校把服务社会纳入必修课。不做义工的学生很难考上大学,更难进名校,医学院的招生条件之一,是考生在医院做过几千个小时的义工,以此证明考生对病人的爱心和耐心,以及对医学事业的热爱。

在洛杉矶汉廷顿庄园谘询台,华人义工施先生说:“这里是民间机构,一千多名职员,大多数是义工,当中不乏年轻人,有的做了一二十年了。”

欧洲艺术馆里,一位拄着枴杖的讲解员看上去八十多岁,从胸牌可知,他叫Brian Scanlon。看见Joy站在一幅画前仔细欣赏,他就过去讲解:“画中女人的衣服不是她当初穿的那件。为了让她显得永恒,后人重新为她画了一件。”“哦!真有意思。”Joy说。

我们问他:“您是义工吧?每周工作几天?”答曰:“一两天。”“辛苦吗?”Brian不直接回答辛苦与否,只是说:“我身体健康,喜欢汉廷顿,一到这里就快乐。”“有没有退休计划呀?”我好奇他要做到何时。他说:“没有退休计划,直至生命尽头。这是我们的生活方式之一。”

离开展馆走到门口时,我们又回望他一下,当时游客不多,他正回椅子上坐一下。这个老头,不知道他带给社会的动力是多大?价值是多少?

一位叫Robert Maronde的先生,利用业余时间到庄园干活。他幽默地说:“我太太不准我退休后呆在家,我得先找个去处,就来做义工。”义工们都各具专长。在图书馆的,会整理书籍,为学者和读者提供咨询;在博物馆的,接受过呵护珍品的训练;在植物园的,有园艺知识。那天我们在场时,听说Gainsborough的画“Blue Boy”将要展出,看见义工们正从储藏室将画搬出来,忙忙呼呼的,好像要做的事不少。

庄园自一九一九年建立以来,时过境迁,当年主人留下的钱早已用尽,基金公司赤字了,但是靠着义工和固定捐款的援助,它依然每天开馆闭馆,正常运行。

香港的义工活动种类多,不少社会活动是靠义工撑起的。养老院常有义工抹灰尘、擦地板、倒垃圾、喂老人进食、陪老人聊天,义工们做那些在家里都不想做的事。每逢周六,处处可见为慈善募捐的中学生、小学生和幼稚园小朋友,有的才三五岁,跟着家人一起做。孩子们站在街边,不断点头鞠躬,向匆匆而过的行者讨钱,无论你向募捐箱投进几块还是几毛,他们都不停致谢。那种谦卑,看了让人产生爱怜之情。

香港是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,人们追求付出带来效益。然而七百万港人中,有一百多万人登记做义工。香港义工的服务还延伸到东南亚和中国内地。我家小女儿大学二年级暑期,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,去泰国帮助山区穷人修厕所。我问她为何做这个项目,她说:“那次旅行,我被简易肮脏的厕所吓怕了。”

十港元可以在香港干什么?买上一瓶矿泉水,或者搭乘一趟不过海的短程地铁。在物价高昂的香港,小小的十元显得用处有限。然而,这些毫不起眼的十元钱,或许是很多香港人首次在街头“买旗”、参与慈善的金额。我手交予你手,我心映照你心,一笔一笔积水成渊,凝聚成香港这座城市的慈善精神。

在香港,全家大小换上义工制服,在繁华闹市卖旗筹款,或走街串巷慰问老弱,是再寻常不过的活动。这座700万人口的城市里,活跃着超过127万的注册义工,每年提供超过2400万小时的公益服务。乐于慈善的香港市民汇聚自己的举手之劳,将最朴素的“助人为乐”打造这座城市最温暖动人的社会理念。

有些香港义工,甚至将生命留在了异乡,黄福荣和曾敏杰,前者是基督徒,在玉树地震中救出三名孩子和一名老师,再次冲进废墟时倒下了,再没醒来。后者毕业于英国帝国理工大学,曾在英国银行界打拼,在为玉树学生送冬衣途中,遭遇车祸身亡。

一个地区的义工活动开展得怎样,是当地文明程度的试金石。在香港,公益精神流淌在生活里,成为市民生活的一部分。这座城市全年不歇、花样百出的慈善活动,目标精确地吸引不同人群参与其中,做义工,行善事,即便是孩子和老人,也有自己力所能及的“微公益”。在各义工组织和团体的合力下,港人每一份细小的热心都被妥善保存汇聚,积小善而成大爱,温暖着维港两岸,也滋润了华夏河山。